Anperrow

Teeth of Nidhogg（5）

>1.05

史莱克城。

地处星斗大森林边界，魂兽灵草出产丰富，加上学院本身恐怖的财力、实力庇护和大量的需求，这里可以说是斗罗大陆上最为丰腴的商业油田之一。以史莱克为中心辐射开来皆为繁盛，从魂师所需的天材地宝到凡人的吃食用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沿路摊贩的商品或被客人拿在手上把玩议价，或直接由摊主托举着，唾沫四射地大力推销，招徕着一头头腰上挂着叮当作响的金币袋的肥羊。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个女子正穿梭在人流中，时而驻足观看，时而交头接耳一番。那位身着白袍戴着兜帽的女子辨不清容貌，拉着身旁人到处闲逛，被牵引着的金发少女作护卫打扮，虽始终带着和睦微笑应答，身上隐约的威慑力却让许多眼光毒辣的老油条收了欺负外地人的心思。从那护卫稳健的步伐和披风内衬绣着的若隐若现的纹章来看，这显然是一对身份尊贵的主仆，不知道又是哪个世家小姐发春想来史莱克邂逅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成就一段佳话……也不想想自己那点小钱和姿色能被那些天才看上眼吗，有人啐了一声。虽然城内的管理者也对他们这种打擦边球的营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惹了那种小心眼的大小姐，一旦闹起来……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被扒手们唾弃了一番的二人毫不知情，欣欣然走过街角，白袍女子手里抱着搜罗来的一大堆东西。

“……不过还真是可怕，它已经形成自己的疆域了。”她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评价道。

“是的，再加上由这里输出的人才——他们大多对出身的国家并不十分热衷，反倒是对教导自己的学院忠心耿耿。”一旁的少女目光遥遥越过人海，这街道看似充满烟火生息的叫卖吆喝，世俗伪装之下交错连接的却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

“而这些人才却恰恰是国家的中坚力量。想想看吧，当今朝中有多少史莱克的弟子身任重职？陛下经过清洗后倒是将嫡系与亲信的比例大大提高了……但不能动的人还是动不了。更糟糕的是，剩下的人中受过史莱克恩惠的仍是个未知数。”白袍女子晃了晃那串糖葫芦，糖浆包裹的山楂在阳光下更显出一种诡异的殷红。“往严重了想，这些都是敌国间谍啊。”

“史莱克学院自诩中立。”少女勾了勾嘴角。

“骗鬼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简直像某些软体动物一样，哪儿都要摸一摸舔一舔才舒服。”

“你能不能换个比喻？”

“嘿……你该庆幸现在这个学院还能秉承它的‘正义’形象。一旦有一天它玩腻了当维和角色的游戏……”

“咔嚓。”

女子将咬碎的山楂混着笑意一并吞咽下去，舔净唇角沾上的糖浆。

“那么，皇权的覆灭不过在一息之间，它甚至不用暴力就能使几个国家的军事政治系统陷入瘫痪。”金发少女轻声念出对方未完的话，湛蓝眼眸微暗。原本她容貌并不十分出众，顶多只算清秀级别，而现在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帝王般的冰冷，让人不敢直视。

到了那时，她自嘲般想，依靠皇室这派的武力值是万万打不过的，也许只有未经学院渗透的日月帝国能与之一战了。

“可别露出这么大的敌意哦，毕竟现在是合作关系，还得仰仗他们。”

“利用才对吧。”

“谁说不是呢……反正只要我们赢了就好。”白袍女子笑嘻嘻地挑起竹签一指水泄不通的前方，“喏，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带你出来是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我的任务还不够多吗？！”少女又惊又怒。

“其实蛮轻松的，就是指点指点新手啦，相当于带薪放假。”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径直挤开人群向街口茶楼走去，艰难地跨进茶楼门槛。

“什么带薪放假……”少女非常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压榨伙伴可是最没品的行为。”

虽然如此抱怨，她还是亦步亦趋地跟随白袍女子经过或安坐品茶或撸起袖子喧嚷的茶客们，在小二的指引下踏上去二楼的阶梯。

“抱歉，这次情况特殊，这个新人正值青春期，叛逆心理比较强。”白袍女子难得正经地解释道，“况且考虑到彼此的身份……我觉得让你来做引路人会更好。”

少女因不满而抱胸搭在臂弯的指尖微顿，未发一言，却迅速从记忆中筛选出无数信息，圈定了一些，又排除去几个，最终把答案笃定在了一人身上。白袍女子瞥到身旁那人瞬间了然的眼神，埋怨了一句“跟你这种人说话一点神秘感都没有”，就被对方质疑的“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糟糕的事？”成功噎住了。

“……喂，不是吧，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就是……为了让他听话点，稍微放了点血……”

少女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白袍女子硬着头皮顶了一路的锐利目光，打着哈哈把走廊尽头包厢的门打开。

这包厢不愧是是茶楼最顶级的，她一眼扫去透视了个遍：盆栽为灵植，屏风应是哪位名家的墨宝，桌子制材是千年玄木，深暗墨色下沉淀着极其玄妙的纹路，最重要的是这儿隔音效果倍儿棒，隐私保护都说好，简直是商谈阴谋和白日宣淫的最佳去处。

女子悠哉悠哉地转到房间角落的柜子前，摸出盘糕点，眼睛一亮，心里对茶馆老板的上道大肆赞美，其毫不客气的做派叫桌旁被无视的罩着斗篷的请客之人愤恨地攥紧拳头。女子兴奋地在桌子边坐下，终于感受到了对面的怒火，笑容僵了刹那，为掩饰尴尬研究起碟子里的糕点。

后进入房间的金发少女被此间的奇妙氛围唬了一下，随即盯住端坐在女子一旁沉默不语的人。虽不得见其面貌，从身量体格上仍能判断出此人大概年纪。她喃喃一句“果然如此”，眸中流露出少许悲悯，在斗篷下的冰冷视线投来时迅速恢复了正常神色。

女子在少女锁上门后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的研究行为，懒洋洋地一摊手：“来，为你们彼此介绍一下——虽然我觉得白费功夫——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公爵府的次子戴小少爷。而这位……”

少女抬手轻柔拂过脸庞，那平庸的面貌立马产生了奇异的转变。原本并不出色的五官只是微微有些调整，却变换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若是她现在走到大街上，绝对会引来一阵惊呼，那不是因为她的动人姿色，而是因为这面目——实在是太被人们所熟知了。

“星罗帝国的一把手，被誉为影子丞相的——我们敬爱的公主殿下！”女子动作夸张地让开位置，让那猛然拉下斗篷的少年得以窥见旧识模样。金发少年冷淡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硬是从干涩的喉中憋出短促问候：

“……久久姐？”

“好久不见了，小华斌。”许久久带着和煦的微笑吐出了一个让对方表情崩坏得更为彻底的称呼。

阿克夏终于欣赏够新人的扭曲表情后，满意地拍了拍手，开始摆出一副指手画脚的领导派头。

“废话少说，你要知道的还有很多呢。久久，交给你了。”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先稍微听我解释下吧。”许久久一个眼刀戳到阿克夏身上，后者讪笑着起身请她坐下。“若是你能诚心参与进来，我保证你会有机会把她这个弱鸡揍到残废。”

“弱鸡？”戴华斌扯了扯嘴角，不予辩驳，兀自小声嘟囔了一句。“如果她是‘弱’，马小桃岂不是只蚂蚱？”

“马小桃？那个暴躁大胸姐姐？”阿克夏耳尖听到了个大概，一脸莫名神色，“你怎么会提到她？”

许久久乍听到这名字时微微挑起眉毛，随即抚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马小桃……史莱克内院学生，武魂是火凤凰，好像还是海神阁某位长老的弟子。奇怪的是上一届魂师大赛并没有看见她，照理来说能够被海神阁长老收为弟子的能力不会很差才是……大概是武魂有些问题？姓马……难不成是那位先祖的后人？……邪火吗？”

“行！停停停！你又犯老毛病了！我不想知道你的脑子有多牛逼装了多少情报！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为什么会认识她？”阿克夏恼火地挥手，目光转向她口中的新人。

“因为刺杀的事情前两天被她找上门来威胁了一番。”他语气平平，隐晦扫视时对面两人看起来也对“刺杀”二字毫不意外。“我就反击回去了——虽然没能对她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有别的人看见这一幕吗？”

“宵禁前发生的，不清楚。这很重要？”戴华斌弓起指节不耐地叩在桌面上，“我来这儿不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武魂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能尽快进入正题吗？”

阿克夏与许久久对视一眼，后者敛起温和表情，语气严肃：“没错，这很重要。你需要记住的第一点就是：不要做‘记忆’外多余的事。”

见对方皱眉，许久久解下了背在身后的盒子。“接下来我说的一切，请一定要牢记……不管你是否接受了这一切。对于你被迫加入的事我很抱歉，但我想……你不会排斥了解这个世界的。”

“当然不会。”戴华斌把指尖搭在一起，“我也很想听听真相。”

“那么——”

这个世界，是在“支柱”之上建立起来的。

你也可以称它为命运线的终极、规则的根源或是创世神的亲儿子，总之，它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核心。所有物事因彼而生，为彼而死，原本自成一套循环往复。若是秩序足够强韧，傀儡们自然能够无知无觉地按编排好的剧目走至终点，世界就能迎来完美的终结。

但是，漏洞出现了。无论是多么坚固的城墙，总会有虫子找到穿越的缝隙。先是第一个人，他甚至不在被重点照顾的轨道上，在整个剧本中连无足轻重的的标点都比不上。但他发现了怪异之处，凑巧又正好是个喜欢钻研新事物的人，于是他试图去动摇世界的根基。

“结果可想而知。”许久久看了一眼阿克夏。后者叹息一声：“那是个很有趣也很厉害的灵魂，我同他聊过几句。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大部分规则都来自于他的猜想，并且得到了证实。”

“他死了吗？”戴华斌问。

“被抹掉了。”阿克夏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头发，“根本上的，不会有人记得他，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他算是聪明，把自己的收获全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并碰巧被他门派里的后人发现了。”

戴华斌抿紧唇，冰蓝的眸中落下一些火花。

“这就是为什么不允许你去更改轨迹，这关乎你自己的性命。”许久久掰开金属扣，将盒盖掀开一个角度，迟疑了两秒，又合上了，与少年相似的眼瞳严肃地望向他：“风险还是太大了，我个人是不想让你加入的……但选择权在你手上。”

“他别无选择。”阿克夏把那一缕头发撩到颈后，“久久，他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轨道的降智影响，他早就该把支柱踹翻了。”

金发少女并未理会阿克夏的断言，一泓静默的潭水仍在审视更为年轻的那一位。戴华斌厌恶阿克夏的自以为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把自己的脾性摸得透彻，要他放弃这与秩序对抗的机会还不如杀了他。他神色无波地颔首，向对方确认了自己的决定。

许久久暗叹一声，将盒子推向少年。

“我尊重你的选择。”她说，“这里面的东西是异者的象征，切莫弄丢了。”

“异者？”戴华斌打开盒子的手顿住了。

“计划中的关键角色。因为我的存在形态比较特殊，能够初步感知到里世界的屏障中共有六处薄弱点，对应的便是表世界的六名角色，我称为‘异者’。你是第四名，久久是第二名。至于剩下的人，时机到了我会让你们见面。”阿克夏解释道，“想要对抗秩序，你们的力量是必要的，而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那天是我心急了，请允许我道歉。”

她神色正经许多，摊手示意少年：“异者的信物也算是个见面礼，打开看看。”

戴华斌缓缓打开盒盖，里头躺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他胸腔中仿佛震荡起一阵电流，不，这根本不能称为“剑”，或许连个剑胚都算不上，更像是块未经打磨的剑型黑色石头，剑身上刻着一串字符。

震怒之日，獠牙将倾。

他合上盒子，心想大概阿克夏也不会给自己解释这是何意。

“你需要做的事很多，它不仅是个信物，也是你今后对抗秩序的武器——久久会好好教导你的。几个扭曲点凑在一起太久很容易被秩序察觉，我们就先走了。”她琥珀色的眼眯缝出些意味不明的笑，“祝你好运，小少爷。”

许久久让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挥手抹好伪装，起身跟上阿克夏。

戴华斌垂眉思考半晌，终于在门扉合上后拎起桌上的杯子，将里头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次试探，很明显。”

“还真是令人惊喜，看起来小华斌受规则的影响不算大。”

“并不出乎意料，毕竟是依凭自身觉察到那一层隔膜在的人。”阿克夏轻笑，“我与他的第一次会面中暴露出的东西挺多，足够他进行一些猜测了。尽管他不想循着我的计划，但除了和我们接触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去了解我们掌握的情报到了何种地步。实际上我们懂的也不过尔尔，轨道线路还不完善，他的信物真正觉醒之时才能补充更多的版图碎片。”

“而目前的状况……他说不定能成为你绝佳的助力，指导形式随你来吧。”

许久久皱眉，额心仍蓄有忧色。

“那只蝴蝶……还好吗？”

阿克夏对于指代对象心领神会：“她啊，老样子。执念太深，症状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减轻的……话是这么说，可都已经有十年之久了，看来还得和病魔折腾下去，真是造孽。”

“若是她当年没有阻止你……”

“那也是她的‘选择’。”阿克夏顿住脚步，眸子里浮上一些肃意，“你是个智者，是少有的能接受并尊重所有选择的人类，久久。而她的扭曲点均是为了她的君主，为此她早就拥有承担一切的觉悟了。”

“……是啊。”许久久闭上眼，任由一声长叹封于喉中。她明白的，谁能不妥协呢——在看到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露出如此绝望和卑微的神色后。

“说起来，戴钥衡还在给你写信？”

“最近没有，大概在准备魂师大赛的选拔吧。”

“我能感觉到轨道在往他们那边行进了。在此之前，小少爷就交给你了。尽快让他熟悉一下新的力量和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个节点上我们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好。”

戴华斌看着他的“同伴”在楼下分道扬镳。他掩好面容，挥推店小二的殷勤问候，迈步朝学院方向回程。

一次试探，所得不多。关于那场刺杀，她们也能通过现有情报推理得出。

但许久久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他或许能够卸下一些怀疑——他也无路可退了。戴华斌摩挲着怀中木盒的锁扣，那块粗糙、丑陋的石头静静躺在里头，仿佛听了他的心声，在幻觉里嗡鸣起来。

实话说，他喜欢这块石头。他喜欢这种未曾饮血就曝献出嗜杀个性的活物——他认为这是活物。这让他想起他头一次扼杀生命时带来的兴奋，幼兽的绒毛裹着皮肉，其下是跳动的脉搏，温热、有力、充满生机。而他冷眼抚着那薄薄的信赖，在下一秒扭断了它的脖颈。

他并不会沉溺于这种纯粹的、对弱者的破坏，他在借此确认自己的“力量”。真要说沉溺的话，他只会沉溺于对强者的追逐，无论在此之前他本身被蹂躏成何种惨状。

很幸运，他了解到了比世人所惧更为强大的敌人。这让他在挫败与愤怒的同时……

感到一丝兴奋。

那种临崖的快感。少年在学院豢养的魂兽冲撞而来时嗅到过，死亡的腥味，他许久没有尝到了。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幼稚的赌注，凶兽的竖瞳将他全部战意都激发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它。活下去。至于在周围或惊恐或不忍的目光里是如何走出去的，他完全没有印象。戴华斌只记得兽血黏腻，从死亡边域险险脱出的快感，重瞳摄入阳光的刺痛。

那种……活着的感觉，强大的感觉。正如盒子里的石头传递出来的音色一般。

他们很契合。

史莱克，他站定在门口，淡漠地看向那些旧日神明的塑像。史莱克，也不过是秩序的棋子罢了，和我并没有什么分别。

戴华斌寻了僻静地方脱下外披，裹好手中的木盒，行走于一大批休假外出的史莱克学员人流中。他需得做些准备，在下一次通讯到来之前。

昨日的恶言相向让他有些顾虑，尤其是听了许久久的告诫后。好在当时他成年人的灵魂及时阻止了持续宣泄，也未能留下什么把柄，只愿他的好学姐能如她所嘲一般当做纯粹的放狠话，而不是什么笃定的宣言了。毕竟任何人听到那一番话，能当真的少之又少，即便戴华斌是认真的。

以那个女人的自大程度，估计只会洋洋自得地把其当作笑柄谈说。他冷笑一声，转瞬淹没在一群学员的喧哗中。那就请好好享受得到规则眷顾的时光吧。

tbc

 

您已经完成新手教程。

现在开始旅程吧，勇者！

恭喜[对现状一脸懵逼的勇者]获得[村里最好的剑]

原书里除了某些傻逼感情线和降智剧情外，史莱克类似○merica的世界警察做派也让我迷惑。所以我这章进行了大量令人不适的diss。